愿你我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一、“墙内墙外”

我朋友28岁，今年3月结束的重庆公务员招考是他经历的第5次公考。

从我们相识至今，每次邀约他聊聊人生，谈谈风月，不到晚上7点，他准嚷嚷着要回家，不是看球赛，不是回家顾老婆，而是复习《申论》与《行政职业能力测验》。

我借他的复习书来看过，一共800多页，还有成千上百套模拟题。我问：“你都做完了？”。他有点惭愧地点头：“看完了，但还是没考上。”

别说我们了，写《聊斋志异》的蒲松龄，40多年间，一共参加过十几届科考，每次都是满怀希望而去，垂头丧气而归。逢发榜之日，他就像领受酷刑一般煎熬，最后还是被落榜的大棒当头打下。

比起他，我朋友受那点挫折算什么？

围城外的人挤得头破血泪，围城内的我无论再说什么，都显得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我有时候会忍不住想，体制内最让人羡慕的是什么呢？

管午饭的食堂、工会发放的米油还是中国人最喜欢的安稳？

后来我想明白了。不，这些都不是。真正撩拨人心弦的永远只有两个字——权力。

哪怕只是一个对外的窗口，我能掌握资源。哪怕只是一个领导的跟班，我能打通上层。二、体制内的痛苦

和任何体制外的地方一样，体制内也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个体都有自己独特的感受。

我不打算聊“混吃等死”的人，他们无论在体制内外都感受不到痛苦或幸福，因为他们既不渴求权力，也不担当。

他们的想法是：我要真的搞点大的，很大可能要下，我如果稳着点，熬着年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总能熬上去。

我想聊聊那些“在其位谋其政”的人，那些体制内想干事、想改变的精英，我们称其为改革者。

好心的领导会私下劝告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下属：你是真想改革，还是假想改革？回答：真想改革。真想改革，你就不要打报告，你自己干就是了，成功了功劳是你和我的；不成功你自己负责任。

这就是欲戴权力之冠，必要承受的体制之重。

以我浅薄的经历，实在不足以洞察体制内改革者的痛苦，但即使横着重重隔阂的我们，也能感受改革者的无奈。

中国的官场的确各处是壁，然而无形，像“鬼打墙”一般，使你随时能“碰”，能打这墙的，能碰而不感到痛苦的，几乎不存在。

借谭浩俊举的一个例子，一个地区的领导想推进某一个方面的改革，督促相关局办委，而许多局办委的负责人，碰到处科股长拿出法律法规来，说这项改革是违法的，你要推进你先签个字，你负责任。属下也是想，你推进改革，你想上升，但你不签字，失败了你拿我们当替罪羊。这些部门领导一想，现在强调依法执政、依法行政，依法改革；即使改革也要立法在先。算了，就不要趟这浑水了。还没改革，签了个字，举报信就上去了，犯不着。处理改革与违法之间，两边结果和风险相比，还是取不违法为先为大。

我们都带着“求稳”的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而改革者们，就是要伤自己的筋骨，扒自己的皮。

如果说断骨之痛尚可忍，困难尚不足惧，那自己营垒里的蛀虫，就真正让人心寒了。

改革者不可能十全十美，改革者也不可能碌碌无为，改革者更不可能低三下四。于是，任何一个毛病，都有可能成为改革者被攻击和处理的武器，任何一点失误，都有可能成为干事者的滑铁卢，任何一点不敬重，都有可能成为让改革者下台甚至被追究责任的借口。

说穿了，对改革者的激励措施千条，没有容错的机制就是白条。

鲜花、掌声和赞美之声都是改革成功后的，但贯穿过程之中的怀疑、猜忌和指桑骂槐的弦外之音，又有多少人能和他们一起承受。三、体制内的幸福

吴敬琏先生的万字建言，其中有九个字，“改革者上，不改革者下”，这九字里对改革者的支持和理解，让在体制内奋力的精英们，多少能产生被理解的欣慰。

但理解还不够，“猛兽”虽总是独行，始终需要支持。戳中痛点的支持，就是“猛兽们”的幸福。

什么样的支持能戳中痛点？

今年5月，有一则新闻，云南德宏州将向社会公开招聘11名聘任制公务员。聘任制公务员采用年薪制，年薪30万至42万元不等，求贤若渴的心情昭然。

钱是支持吗？当然是，劳有所得还是令人幸福的，但这不是最迫切的。

要让改革者上得顺当，要让不改革者下得服气、下得合理、下得合法，就要靠相关制度的科学设计，这个制度就是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的《推进领导干部能上能下若干规定（试行）》。规定的出台和实施，真正让肯干的受激励、慢干的受鞭策、不干的受惩戒。

近日召开的中央深改组第二十五次会议提出，“要形成改革者上、不改革者下的用人导向”。这是中央再次给的“定心丸”，对改革者来说，也是一种幸福。但解放改革者、保护改革者，以上还不够。

改革者最需要的支持，是要允许其在不为私利的情况下出现失误，不把出现的失误全部与其挂钩。

如果能科学界定什么样的错是失误失败、什么样的失误失败能容能纠、怎么样落实容错纠错的具体程序，重点对改革者在工作中出于公心但因经验不足或不可控的客观因素而出现的失误和不足，酌情予以宽容并给予纠正的机会，就能避免寒了干事者的心。四、他们的选择

即使艰难，也还要做；愈艰难，就愈要做。改革，是向来没有一帆风顺的。

体制内这群人，隔着千难万险去做一件事，在痛苦和幸福中沉浮，到底为了什么？

我想了想，鲁迅先生有一句话：在人生路上，将血一滴一滴地滴过去，以饲别人，虽自觉渐渐瘦弱，也以为快乐。

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也终竟不过是苍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